求生在碧蓝档案 第219章

　　一念及此，我终于完全从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中恢复冷静，心思也活泛起来，思考着该如何应对这神秘的AI。

　　我思忖片刻，反问道：“你觉得，我们是在做什么？”

　　在爱丽丝体内的key，是否能看到外界的剱状况？如果能，又看到了多少呢？

　　我试图进行试探。

　　key冷冷地反问道：“你该不会，是在向AL-1S传授些与她使命无关的事物吧？感情这种杂质，只会污染AL-1S的纯粹性。”

　　【AL-1S的使命】，这个名词，已经是第二次从key口中听到了。

　　默默铭记，我摇头否认：“当然不是。”

　　分明是爱丽丝自己主动的。

　　key追问：“那你是在和AL-1S做什么？是某种物质交换、亦或是信息交换的方式么？”

　　怎么说呢，要说有没有交换，那确实是交换了的。

　　我装作高深莫测的模样：“比起这个，我们现在的时间可称不上宽裕。你难道不觉得，有其他更值得谈论的话题吗？”

　　短暂的沉默后，key点头：“你说的没错。既然如此，就让我们继续上次没结束的话题吧。”

　　我愣了下，意识到它所说的上次，是指在废墟中。

　　当时我和它聊了什么来着？

　　好在，key愿意主动复述：“你，究竟是何方神圣？”

　　失控的AI紫红色的眼眸注视着我：“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找到AL-1S，又能不借助任何设备，直接绕过AL-1S防火墙的手段，还从当时那台充满敌意的机械造物手中，保护了AL-1S和……我。”

　　我在心底嗤笑一声，心想我所要保护的，既非AL-1S，也非key，分明只有爱丽丝而已。

　　“……你，果然……”

　　即便对方是个臭屁的AI，我竟然隐约从此刻key的语气中，听出一丝紧张与期待：

　　“你是我的，同类吧？”

　　还未等我想好如何答复，key却是自问自答起来：

　　“和我一样，同为辅佐AL-1S达成使命的存在，一定是这样没错吧？所以才会在被我攻击后，还冒着被发现身份的风险，下意识地冲过来保护我……我们。当然，我们根本不需要你保护就是了。”

　　出乎我意料地，就像压抑久了打开话匣子的小姑娘一样，key自顾自地叽叽喳喳说了一大堆。

　　而且，这家伙，是不是有点自我意识过剩了？

　　我自然乐得它误会我的身份：

　　“没错，就是这样。”

　　“……哼。”

　　key仰起脸，尽管面无表情，却给人一种骄傲神气的感觉：“我就知道。”

　　我感觉，我多半是有点问题。否则的话，为什么会产生，这样的key有点可爱的感觉呢？

　　不，key和阿罗娜、爱丽丝是不同的，key是敌人，而非忠诚于我的存在。

　　“既然如此，事不宜迟。”

　　操控了爱丽丝身体的key，拉住我的手，一同起身：“你潜伏了这么久，肯定已经得到了足够多的情报吧。带我们到能连接到足够多可用资源，不会被轻易干扰的合适地点，准备启动协议吧。”

　　协议……是key在废弃工厂里占据爱丽丝身体时，所说的那个阿特什么什么的吗？可用资源又是指什么？

　　“不急。”我反握住“爱丽丝”的手，平静道，“现在还没到时机。有一些其他的问题，亟待解决。”

　　“什么问题？”

　　当然是我压根不知道你都在说些什么，只是在忽悠你尽可能拖延时间啊。

　　我刻意板起脸，严声道：“你难道想不到吗？”

　　果然，key先是一愣，然后皱眉深思，很快就联想到了什么，面色阴沉得可怕。

　　许久后，它才发出冰冷彻骨的声音：

　　“……无所谓。我们已经等待了那么久，不急于一时。终有一日，吾等将建立起新的【圣所】。”

　　我将圣所这个新的名词，默默记下。

　　“既然如此，那么……”

　　话还未说完，key面色骤变。

　　下一刻，一声无比清脆的巨响在房间内炸开，紧接着是毫不掩饰怒意的低吼。

　　“你这个不知死活的混球……还不赶紧把我的老师放开！！！”

　　丝卡将，锁链，玻璃碎片，在半空中飘扬。

　　身穿女仆装的娇小少女，眼中仿佛燃烧着火焰，手持两柄冲锋枪，破窗而入！

　　我所等待的援兵，终于来到了。

　　看到尼禄的一瞬间，我便感到了由衷的安心。

　　说起来，傲娇的尼禄刚才，居然在情急之下说了“我的老师”。

　　想必，距离“我的主人”定是已经不远……

　　然而转眼间，我刚恢复的从容，便重新消失无踪，甚至比之前要更彻底——

　　key在听清尼禄言语的哪个刹那，就做出了，以它立场而言，最正确的事。

　　它居然……反手将我拉到了它的身前……

　　把我，拉到了它，和已然扣动扳机的尼禄，中间。

　　它，它竟敢，把我当成挡箭牌！？

　　震惊、愤怒与屈辱，接连试图涌上我心头。

　　但在这些情绪之前，抢先一步席卷全身的……

　　是恐惧。

　　这份纯粹的恐惧，使我的大脑，变得一片空白。

　　纵然尼禄在反应过来key的举动后，就以最快速度松开扳机、压下枪口，但子弹早已出膛。

　　然而，此时此刻，什亭之匣，距离我有数米之远。

　　仅仅是数米远的距离，平常只需要三两步，就能轻易跨越。

　　可在这样的状况下，却仿佛隔着一道无法逾越的天堑。

　　阿罗娜，能够隔着这个距离，偏转射来的子弹吗？

　　我不知道。

　　因为，我从来没敢尝试过，在有敌人的状况下，让什亭之匣和我分开。

　　而除了什亭之匣外，我是能够付出代价，短暂获得异形们所具备的力量。

　　可是来不及。

　　神名的解放存在着一定的延迟。

　　尽管非常短暂，但这空档期，是切实地存在的。

　　我本来以为，在基沃托斯生存了三个月的我，能够做到面对枪弹也无所畏惧。

　　但我错了。

　　那只是假象。

　　如果什亭之匣不在身边……如果我没在学生将枪口对准我前反应过来解放神名……

　　我和这些东西，是不一样的。

　　我被子弹打中就会流血，会受重伤，甚至会死掉。

　　我终究……

　　是个普通的人类啊。

　　在好像被拉长到无限的这一个刹那中，泪水不受控地涌出，盈满我的眼眶。

　　但是，子弹只擦着我的面颊而过，留下一道血痕。

　　“有我在的话，绝不会让任何人伤到老师！”

　　模糊却熟悉的声音，传入到我耳中，本就清脆悦耳，此时更是有如天籁。

　　感觉浑身上下都被冷汗浸透的我，意识到，自己仍身处什亭之匣的保护范围内。

　　在产生了这个意识的同时，日冕状的光环在我脑后浮现，我终于重新找回了一丝安心。

　　纵使代价是，我的生命又开始了成倍地流逝，也是值得的。

　　在极大的庆幸后，又是无比的后怕。

　　我脸上的热意，喻示着一个事实。

　　这似乎……就是什亭之匣的极限？

　　而以上种种经过，都只在短短数秒之内。

　　见我安然无恙，尼禄松了口气。

　　“尼禄！不用管我！”

　　有了神名的我，竭力嘶吼，尼禄却咬着牙，一时间不敢再轻举妄动。

　　这时，游戏开发部的三名少女，都已经被惊醒过来，又都为这惊变所震慑。

　　到了这时候，我才终于找回些许，能够分析现状的思考能力。

　　首先，我刚才本能的恐惧，实际是没必要的。

　　就算什亭之匣真不在我身边，我还有一项足以保命的权能，尽管似乎只是一次性，效果也无法验证。

　　然后，这个该死的AI究竟是抱着怎样的心理？终于发现我是在耍它的了么？

　　尼禄……尼禄为什么，明知我是人质，又用这么莽撞激进的战术……还有派她过来的莉音，难道不知道尼禄的性情……

　　归根结底，还是我太弱小的缘故。是我明知自己弱小，却又如此自大，以为游戏开发部是安全的地带，就将我性命攸关的什亭之匣放到一旁的缘故。

　　全部都是我的错。

　　从来都是我的错。

　　“让开。”

　　我身后，key冷冷地说道，而说话的对象，自然是尼禄。

　　身为千禧年最强，此刻却投鼠忌器的女仆特工，问：“你说什么？”

　　“我说，给我让开。”

　　尼禄一咬牙，憋屈地让出已经洞开的窗户。

　　还未完全明白现状的桃井，大呼小叫：“爱丽丝！？你在对老师做什……不对，你是key！？”

　　从那对与爱丽丝迥异的紫红色眼瞳，桃井轻易辨出了对方的真实身份。

　　key并没有理会桃井，只是以我为人质，逼迫尼禄与她保持距离、一步步地退到了角落。

　　纵使我怎么高声催促尼禄动手，尼禄却完全听不见我的话一样，沉默着按key的指示照做。

　　……是因为，看到我刚才流露出的恐惧之色，她才这样忌惮的吗？

　　而桃井、绿、柚子，也是一样。

　　我不免感到心急如焚——

　　这帮蠢货，难道是以为我会伟大到甘愿牺牲自己，只为key能被阻止么！？

　　于是，很快，我便被key挟持着，来到了窗台上。

　　仿生人柔软温暖的躯壳的体温，并不能抵消夜晚的风带来的寒意。

　　它想做什么，并不难猜。

　　相对的，key想对我做什么，并不好猜。

　　依旧不肯放弃我这人质，key带着我，一跃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