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啵奇塔
临睡前一旦想起叶铭的事情，通常都会兴奋到半夜都睡不着。
即便睡着了，梦里也全都是叶铭的身影。
而当一个月过去之后，期待和兴奋便开始变得寡淡了，取而代之的是无比的思念。
“什么时候才能见到他呢？”“明明一切都准备好了。”“快点回来吧。”
这样的念头几乎占据了少女们的日常。
唯一和前十天一样的心情，就是希望时间能够快点转动。
少女们恨不得立刻去波动掌管时间的钟表，好让自己和叶铭重逢的那一天早点到来。
而这样的心情，也在半年之后变得无影无踪了。
“这一去，原来需要这么久吗？”
半年不见，对于她们来说，也并非第一次，但因为三人都有心事，都有想要对叶铭托付终身的重要“惊喜”给他……
所以等待叶铭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显得异常煎熬。
在那之后，一年过去了……
少女们依旧没有等到叶铭，甚至都没有他的消息。
整整一年都不见叶铭的踪影，这对于胡桃和刻晴来说都还是第一次。
即便是在甘雨的记忆中，这样的情况也很少见。
胡桃婚礼的筹备已经完全搁置了下来，刻晴献上自己全部的誓言也已经尘封。
无论是艳丽的红装还是紫色的丝带，全都被她们放进了衣柜之中，但偶尔还会拿出来熨烫和整理。
甘雨的琉璃光魄也不再收集，曾经只有宝石那么大的精魄已经变得如水晶球一般。
可即便如此，每当她们将这些为叶铭准备的心意拿出来维护的时候，心里都还保留着一分难以扑灭的憧憬。
直到第二年的年末。
不只是胡桃和刻晴，就连甘雨也意识到了情况有点不对劲。
也是在这一刻开始，少女们不再希望时间能够快点走动，反而希望时间能够慢下来。
因为她们不想再继续拉长与叶铭离别的时间。
终于……时间来到了第三年……
少女们已经确信叶铭出了什么事，或是陷入了麻烦。
因为叶铭也曾说过，自己会去很远的地方，有时也会遇到危险的状况。
甘雨胡桃刻晴她们之前一直在骗自己，觉得叶铭不会有事，而现在……她们也不得不去面对现实。
“你……你说什么？”
在那之后没过多久，刻晴她们就收到了叶铭可能已经去世的消息。
“消息来源是什么？可信度呢？”
刻晴的眼眸不断地缩放，身体也止不住地颤抖，旁边的胡桃更是丢了魂一样，那苍白的脸色看起来就像是死去的僵尸。
“消息来自于须弥。”
刻晴派出去搜集情报的人员说道：
“前段时间大慈树王复活后，就流传着叶铭于须弥失踪的消息。”
“据说大慈树王和小吉祥草王也花费了大量时间和人力来搜寻叶铭的下落，但都没有结果。”
“最终……她们在一处曾经是死域的地方，发现了叶铭遗留下来的物品。”
那是纳西妲在与叶铭一起挽回大慈树王期间，偷偷为叶铭制作的小小护身符，上面饱含了纳西妲的魔力。
“据调查，那片死域曾发生过魔神战争级别的巨大规模战斗，方圆几百公里的土地都变得千疮百孔。
听到这里，刻晴她们其实已经明白了叶铭遭遇了不测，但她还是不肯相信，执拗地反驳道：
“即便如此，也不代表叶铭会死，万一他在战斗中大获全胜呢？”
刻晴这边话音刚落，甘雨就魂不守舍地走了进来。
她也听到了刻晴刚才的自我安慰，但面对刻晴和胡桃投来的视线，甘雨也只是摇了摇头。
“我刚从须弥那边回来，从树王和小草神那边了解到了一些情况。”
甘雨的声音细小而虚弱，脸上的泪痕清晰可见，在来回的路上，也不知道哭了多少次。
“在叶铭离开的时候，他的身体就已经不堪重负了，那样可怕的战斗之后，恐怕……”
甘雨最终还是没能把话说完，她不忍、不想、也不敢再去重复那样的结果。
“……”
一时间，房间里的死寂就到了让人窒息的地步。
镜头专门给到了甘雨刻晴和胡桃的特写，但爱莉希雅却将视频最小化了。
“抱歉，各位……我实在是……”
爱莉希雅搓揉了一下自己的脸蛋儿，她从未在别人面前表现出这样不够乐观的样子。
【能理解，我直接把视频关了】
【那个眼神死掉的样子，饶了我吧】
那一刻，大家才意识到，最为深入人心的恐怖，并非是狰狞或者丑陋……
而是美丽动人的少女，用甜美可人的面貌，展现出彻底绝望的神情。
“我还有……和叶铭约定好的事要做……”
就在三人快要溺死在悲伤之中的时候，胡桃突然想起了什么。
只见她两次想要起身，但都跌坐回了椅子上。
即便如此，胡桃还是咬着牙，想要去完成自己和叶铭在这世上最后的情分。
只听她用仿佛灵魂枯萎的声音问道：
“遗体……叶铭的遗体……找到了吗？”
“你打算做什么？”
“用我的……我们的方式……最后和叶铭道别。”
580.往后余生？这是什么诅咒
那一定是这世上最为悲苦的愿望了。
可即便如此卑微，事实的残酷却还要变本加厉，搅碎这可怜的安慰。
“除了一些残骸之外，什么都没找到。”
了解真相已经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了，可甘雨没想到，再把这些事情传达出来，竟然也会让心碎的感觉再来一次。
那一瞬间，在无尽的绝望之中，胡桃的脸上也增添了一抹悲愤。
原来所谓的命运是这样安排的吗？别说再次重逢，就连最后的约定、最后的道别都不被允许？
这个世界究竟要可悲可恨到什么地步才算了结？
“事已至此，我们……”
凝光听闻此事之后立刻赶到了这里，她本想安慰刻晴她们一番，可在看到她们已经死去的眼眸之后，又一言不发地退了出去。
那不是靠冷静就能度过的感伤，也不是靠理智就能平复的心情。
她还是第一次见到三人这幅模样，同样历经岁月的凝光，甚至不知道时间的魔法是否能治愈那样的伤痕。
对了……时间……
那对于所有等待着叶铭归来的人来说，一定是最为残酷的概念了。
“堂主，葬礼已经准备好了。”
“……”
冰冷的时间不停地向前，它只有在这种时候才会变得规律而固定。
“都是按照您的意思安排的。”
“那种事……已经不重要了……”
看着眼前的衣冠冢，胡桃的神情就像是被霜雪打碎的花瓣。
“我感受不到……叶铭的灵魂……”
感情？心意？最爱的他甚至都不在身边，自己一直以来坚持的事情，又该怎样践行？
不清楚……也没有想要弄清楚的理由了……
唯一知晓的是，那天的葬礼上，三人都没有哭泣。
因为眼泪早已流干，泪腺也随之枯萎，极度的悲伤之后，是无法再感知到悲喜的麻木。
偏偏这份麻木，也只能作用于外在，对于内心的疼痛，起不到一点缓解的作用。
下葬的时候，棺材里明明空空如也，可往生堂的人却觉得，那里躺着的就是胡桃本人。
有什么东西……连同那衣冠冢一起，被埋进了黑土之中。
“或许这是对我的惩罚。”
仪式结束后，久久不愿离去的刻晴说道：
“理想和爱恋同时得到实现，全部的幸福皆由一个人而起，因为体会过了那样梦幻般的时光，所以才要我的下半生一直活在痛苦之中。”
她很清楚，无论时间怎样流逝，都不存在所谓“走出来”的可能。
“在我失去最后的家人时，是叶铭为我填补了所有的空白。”
胡桃也和刻晴有着一样的想法，只听她冷冷地说道：
“失去他之后，我不会再想要去拥有什么了。”
坏消息是，往后余生，两人都无法再获得幸福了，而好消息是，她们的余生也并不会太漫长，痛苦终有竟时。
而在想到这一点后，刻晴和胡桃全都不约而同地看向了甘雨，眼中既有同病相怜的可悲，又有为甘雨担忧的怜悯。
“甘雨她……至少还有千年的光阴吧？”
“那样的人生，未免也太过残忍了。”
可是，别说去考虑为甘雨解忧的办法，光是想象一下她的感受，刻晴和胡桃就已经快要崩溃了。
最终，也只能将岁月的问题，留给长生的那个人。
“……”
起初，甘雨还没有注意到这个问题。
沉沦在失去叶铭痛苦中的她，每日也与工作为伴，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她为叶铭准备的礼物，琉璃百合的光魄，也被她摆在桌边，在夜晚持续地散发着幽蓝的荧光。
正如归终所说的那样，这份礼物除了好看之外，更重要的是能保存很长时间。
在那之后的百年里，球状的光魄一直都为甘雨保存着与叶铭的回忆。
让甘雨正常地缅怀，正常地思念，正常的悲伤。
直到……
琉璃光魄到达了自己的年限，于暗淡中完全熄灭。
“！！！”
那一瞬间，甘雨才从观棋烂柯的梦境中恍然醒悟。
她突然意识到，刻晴和胡桃已经不在了，玉京台又换了一批新的执政者。
而自己仍在这里，百年如此，五百年后如此，千年之后……依旧会活在这世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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